白大妞
审美能力也是生活必需品。
曾经想过要嫁给一个会木工活的帅男人。可是在中国,会木工活的男人不帅,帅的不会木工活。
但是,你看,那些欧美片里,动辄就自己在车库改装的木工房里变幻出一张桌子、椅子,甚至还有自己动手搭建木屋的,都是些帅男人!这怎么能不叫人惆怅呢?
所以,我决定自己来,做一个帅气的女木匠!
别说那是电影,是虚构的。别说文艺青年,中毒了!
在悉尼的一个公立中学,相当于国内的初三,有一堂必修课就是木工课。所以,这根本是人家动手能力比我们强好吗?
动手能力强,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懂得如何去生活和享受生活,然后在这之中,有那么一些些审美,就帅了。
审美能力是不是生活必需品?我的答案是必需品。它至少能让你体会到一朵花开时候的喜悦。当然,审美能力的高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生活也没那么高的要求,只不过你可以自己动手把生活环境弄得更赏心悦目一些。
我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有好感,对取自天然的东西尤其有好感。木头是其中一种。
在木头还没有变成一把勺子、一个盘子的时候,看起来又呆又笨。但是经过匠人的抽丝剥茧,它所呈现出来的形态,已经不是原先的样子。它的气质沉稳又清新。
那些不加修饰的原木,经过季候的变化形成不同木纹的细微差别,甚至是那些天然的木结疤,都能从某种程度上满足我们这些生活在人造环境里的人类对自然和温暖的渴求,是不是?
我做的第一件木工活是挖一把勺子。
先在一块木头上画出我要的勺子的形态。画形态对我来说,真是太简单轻松的活路不过了。可是到了挖勺子的形态时,就开始体现出我的弱点:一开始我只能挖两下,因为腕力不够,挖两下停一下,挖得很笨拙。手法也不对,总是左手在前固定勺子,右手拿刀在后挖着勺子。果然,后来在挖第二把勺子的时候,左手食指受伤了。
伤口不深,却流了好多血,劳保手套都浸湿了。当然有点害怕,我的手还要画画写文章的!可是也就害怕了那么一会儿,包扎好之后歇了一晚,第二天,我又戴上手套开开心心地去挖木头去了。
我做的第二件木工活是一个盘子。荷叶形态的盘子。
还是先画出荷叶的大体形状,用刀挖出荷叶中心部分的凹形,再沿着荷叶的边缘打坯。坯打出来后,切掉外缘多余的木料,然后有了盘子的大型。这个时候又用刀来挖,一点点把盘子底部挖出你想要的厚度和形状,依然是靠手的力量。
这时我发现我的腕力好像变大了,不止挖两下,可以挖好多下才歇一下,一方面我也找到了技巧,另一方面应该是练出一些力量来了。心里窃喜。
一点点挖,一点点摸到了木头的脾气。不同的木材有不同的脾气。比如赤杨木偏软,虽然软却有刚性。而且,在挖木头的时候,要顺着木纹来更容易,如果反着木纹的方向,挖下去就是一堆“倒刺”。你以为赤杨木软啊,樱桃木更软,挖的力度稍微大一点,一刀下去就挖飚了。所以,挖的时候力度要掌握好,不要贪快,要有耐心,力度小一点,方向和位置准一点,才不至于挖坏形状。
不同的木头也有不同的气味和触感。有的闻起来有轻微的酸,有的则有浓郁的木香……
我很喜欢日本的无垢箸,是指无木节、无上漆的素朴样式的筷子。“无垢”一词,源自梵文,在佛典上有清净纯真之意。无上漆,保持着原木该有的样子,能够最好地凸显木头的质感和纹理,也能更好地去感知木纹之美。
我家历年来搬过4次家,每次搬家都会清理旧物,却一直留着一张凳子,是我爸妈结婚时得到的礼物。凳子上面的清漆早已斑驳剥落,凳面更是老得开裂了。可是它依然很美。因为,这张凳子是我二姨夫亲手做的木凳子。
每次看见这张跟我一样岁数的凳子,就想,我也能做出一张木凳子就好了!
记得初相识的时候,我师傅问我,为什么会想来学木工呢?
我想,以上都是我的答案吧。